方圆第一柴咖

这边不用啦,有缘再会,拜拜。

【棋魂/光嬴】 赴鸿门 01

小年那天正赶上场难得的大雪。

雪从凌晨开始下,悄无声息的,一点动静也没有,隔天拉开窗帘就是万物皆白,有点瑞雪兆丰年的意思。洪河开窗的时候还喜气洋洋,说今年肯定能过个好年。

他回屋招呼时光起床,吃完早饭还得去买年货,有时间说不定还能去打个雪仗。时光躲在床上犯懒,嗓子叫被窝闷久了,透着股含糊不清的懒劲。他这会半个脑子还在跟周公约会,另外半个却俨然已经飞快调整好状态,眼睛还没完全睁开,就已经能回敬一句多大人了还打雪仗,幼不幼稚。

最后还是从床上爬起来,跟着去买年货。




时光今年二十岁,有点不上不下的年纪。一方面在法律意义上他已经成年,不能再像原来那样饿了就肆无忌惮跟妈妈撒娇,他自觉是个大人,出社会又早,别人还在学校为前途发愁的年纪他已经稳定拿了三年工资。另一方面他又总有点没褪干净的小孩心性,回顾这些年的时候,总有些被赶着成长的茫然失措,却又不至于没体会过何为青春热血。

时光总觉得他的人生好像能一眼望到头,而这个头又太长,他怎么也看不到尽处。

不过好在他心宽,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先不想,走一步算一步。




洪河在旁边撞他肩膀,时光一回头,那小子站在货架前,手里捏着两副手套,一黑一白,毛绒绒的,挂着俩球,看着可喜庆。

时光看乐了:“咱不是上超市买年货吗,你拿这玩意儿干什么,送我新年礼物啊?”

洪河白他一眼:“保护手啊,职业棋手的手可精贵。今年可是格外冷,这要是冻出个好歹,以后拿不了棋怎么办?”

“没那么精贵,你以前寒冬腊月不也通宵练棋打谱呢。”时光不以为然,只觉得洪河这纯粹是脑子短路,戴着这么个玩意儿棋子都拿不稳,到时候下棋之前还要脱。

他争论不过,到底还是给洪河指了条明路:买黑的,别买白的。

准备去下一个货架前,他漫不经心扫过上头挂着的手套,长短不一颜色各样,甚至有些手套上的图案都花花绿绿,像是也要赶着过年的热闹。时光站在原地看了半天没说话,临走前鬼使神差从货架上取下来一双,扔进他推着的购物车里。

后来被洪河看到的时候还有点尴尬,时光无言以对,只能在洪河意味深长的眼神攻势下若无其事地催他赶紧走。




时光没想太多,他只是想起一双手。

那是双好看的手,如果非要他形容,也顶多只能说两句手指修长骨骼分明,再多就是在为难文盲。但不可否认,那的确是时光这二十年来见过最好看的手,天生就是养尊处优的待遇,执扇的时候优雅,手腕轻轻一抖展开扇面,指腹压着漆黑扇骨,衬得连从宽袖里露出来的那截手腕都是白的,比雪还白。

他也无数次想象过那样好看的一双手拿起棋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,会不会比他拿扇子还要漂亮。

时光想着想着,顺手就往购物车里扔了双手套进去,等回过神来时,他正好跟洪河揶揄的目光打个照面。

洪河的眼睛确实会说话,时光觉得那双眼睛现在就写着一行大字:你小子,叫你买的时候你不买,现在打脸了吧。

实在太尴尬,他总不能说这不是买给他自己的,他只是有点担心另一个人的手被冻到,想买了留给他。时光想着低头看了眼自己扔进去的手套,深色,没有多余的花纹,一看就知道是男性专用。

他决定先任由洪河误会下去,总好过大过年的还要花时间跟兄弟解释自己的性向问题。




其实坦白讲,时光没有觉得自己的性向有什么不对,前二十年没谈过恋爱,除了在枕头底下藏《少女战士》就是在网吧玩小游戏,关系亲近的异性除了他妈妈就是青梅江雪明——也许江雪明不能算,毕竟在他们高中毕业那年谷雨终于表白成功,表白当天时光也在,看着江雪明又哭又笑,最终扑进了谷雨的怀里。

时光没什么感情经验,他在这方面迟钝又敏感,迟钝到能十几年如一日意识不到自己被暗恋,却又敏感到仅凭借一段沉默就能判断出一个人心情好不好。他不是什么坏小孩,心里有善良柔软的那部分,时光把这部分尽数留给了在他心里住过的那个人,他那时候年纪小,还不懂什么是爱,却已经学会了如何尽可能对一个人好。

甚至还要等到失去之后,才能从痛觉中领悟到,原来这种感情叫爱。

他默不作声买下那双手套,跟很多零碎的东西一起,锁进床头的抽屉。

抽屉最底下,压着本已经看折角的《烟雨南梁》和一本泛黄的棋谱。




他有时候会梦到褚嬴,是偶尔,不是经常。每每梦见都是在竹林里,有座四面临风的凉亭,褚嬴坐在那,面前有时候是把古琴,有时候是局没下完的棋。如果是把古琴,时光就坐在旁边跟他絮絮叨叨最近发生的事,如果是没下完的棋,时光就坐在他对面一边下棋一边絮絮叨叨最近发生的事。

褚嬴在他梦里的时候从来都不说话,只是坐在那淡淡地看着他,脸上挂着点笑,也是淡淡的,总有股怀念的味道。时光很少在褚嬴脸上看到这种浅淡的神情,他记忆中的褚嬴总是灵动雀跃,连难过都舍不得隐藏,一点也看不出是活了千年的样子。

最开始他还有些不满,小孩似的赌气说没有你我也能过得很好,结果褚嬴一个转身就让他原形毕露,语无伦次地求他不要离开。现在他也算心满意足,说不说话不要紧,能让他多看两眼也是好的。

另一方面他也害怕,他害怕褚嬴在他心里住久了,能看透他极力隐藏的那些心思,那些见不得光的,属于一位学生对一位老师、一位少年对一位长者、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爱慕。

爱慕之心人皆有之,时光胆大包天惯了,尤其面对褚嬴的时候最是肆无忌惮,倘若褚嬴真的在他跟前,他会一不做二不休坦白,不管褚嬴是惊是怒,反正褚嬴没办法离开他身边。

褚嬴教会他下棋,在下棋里教会他如何做君子,在离开的时候教会他什么是爱,前两者他融会贯通,最后一个却迟迟没有办法实践,因为褚嬴不在他身边。

他不想失去第二次,只好小心翼翼,盼望他的月亮能在梦里救他一命。




临了第二天睁眼的时候,发现一夜无梦。

时光叹口气,觉得可能是昨天白天肖想了半天褚嬴的手,惹月亮不高兴了,不肯来见他。

褚嬴原先也有小脾气小情绪,时光哄别人不行,保准哄三句句句踩雷区。但他哄起褚嬴一哄一个准,没两句就能让褚嬴将不高兴的事情翻篇,简直命中注定擅长此道,就像他命中注定遇到褚嬴,又命中注定爱上围棋。

时光不相信命运,但如果是命运让他和褚嬴相遇,他也愿意相信。

只是这会他估计没办法哄褚嬴高兴了,时光打了个哈欠,踩着棉拖鞋拉开卧室门,准备去厨房下碗面打发早餐。

刚一出门,他就像被雷劈了一样,定定站在原地不动。




洪河不在家,不知道去哪串门。

时光直直盯着沙发,连眼睛都没敢眨。

沙发上坐着个人,一早就注意到时光的动静,这会正抬起头朝时光笑了笑。这人穿着古装,南北朝时流行的宽袍博袖,衣服是眼熟的红白配色,头上没有戴冠,只拿木簪虚虚挽起来,有几缕落到了他肩膀上,一颦一笑间自有魏晋公子的风骨。

是挺奇怪的,时光想,他这会从震惊中回神,有心说两句,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。

你不去我梦里好好待着,没事跑我沙发上坐着干什么?

他只好朝那个长得跟褚嬴一模一样的幻影露出个有些无奈的笑:“出来早了啊,这会是大白天呢,看到你总觉得我还没睡醒。”

他看到幻影朝他眨眨眼,看起来有些茫然。

“你不是刚刚才从床上起来,怎么会没睡醒?”幻影说,“难不成你还学会梦游了,小光?”

…………这事儿好像有点大发了,他好像听见幻影叫他的名字。时光死死盯着刚刚对他讲话的人,又恢复到刚出房门时,被雷劈了一样动也不能动的状态里。

到底是他疯了,还是他的幻觉不知何时进化出语言系统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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